物业故事1-《雪夜守护》

善喜之声

平安夜的雪下得毫无征兆。苏婷把退热贴轻轻按在儿子额头上，指尖触到的温度让她心尖发颤。窗外呼啸的风卷着鹅毛大雪，在玻璃上撞出细碎的呜咽。

    "妈妈，圣诞老人...会来吗？"小宇烧得双颊通红，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。苏婷掖紧被角，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"无服务"提示，强压下喉咙里的酸涩："等雪停了..."

    话音未落，孩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。苏婷扑过去按住小宇乱蹬的双腿，孩子后仰的脖颈绷成脆弱的弧线，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。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被扫落在地，碎裂声混着风雪呼啸撕开寂静的夜。

    她胡乱裹上羽绒服，用毛毯将孩子裹成襁褓。单元门被积雪堵住大半，北风裹着雪粒子灌进领口，像无数把小刀在皮肤上刮擦。苏婷踉跄着冲进物业办公室时，睫毛已经结满冰晶。

    "张经理！"她撞开玻璃门的瞬间，暖气混着二十几双惊愕的眼睛涌过来。正在给值班人员发姜汤的老张扔下保温桶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，呢子大衣扫翻了桌上的登记簿。

    值班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小宇的嘴唇泛着青紫，毛毯边缘结着冰碴。老张伸手试了试孩子颈侧，转身抄起对讲机的手都在抖："小王带人去仓库拿防汛担架！小李联系社区医院腾急救室！其他人跟我清雪开路！"

    "救护车说至少要两小时。"前台小姑娘举着座机话筒，鼻尖沁出汗珠。老张扯开领带的手顿了顿，深褐色的瞳孔映着监控屏幕上白茫茫的停车场——所有车辆都成了臃肿的雪堆。

    苏婷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："我走着去，医院就三公里..."话没说完就被老张截断："孩子经不起风寒。"这个年近五十的退伍军人解开袖扣，露出小臂上交错的疤痕，"当年抗洪抢险，我们用人墙运沙袋。"

    二十三名物业人员站在齐膝深的雪地里，像一排列阵的卫兵。老张将担架四个角拴上登山绳，红蓝相间的防汛帆布衬得小宇的脸愈发苍白。不知谁递过来一条羊绒围巾，轻轻盖在孩子发梢凝结的冰珠上。

    "前面四个矮个子并排走，中间六个轮换抬担架，后面的人注意清理脚印。"老张的声音被北风扯得支离破碎，却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挺直脊背。苏婷看着穿保洁服的阿姨把棉手套塞给维修工，保安队长摘下自己的雷锋帽扣在担架上方。

    积雪在无数双靴子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。路灯在雪幕中晕成朦胧的光团，像一串被吹散的蒲公英。转过第二个路口时，行道树不堪重负的枝桠突然断裂，碗口粗的冰棱直坠而下。

    "小心！"老张猛地推开抬担架的小伙子，冰棱擦着他手背划过，在呢子大衣上豁开狰狞的裂口。鲜红的血珠溅在雪地上，转眼凝成暗红的冰晶。苏婷刚要惊呼，却见男人随意甩了甩手，抓把雪按在伤口上："继续走！"

    医院的红十字标志出现在视野中时，苏婷才发现自己后槽牙咬得发酸。担架上方的雷锋帽积了半指厚的雪，像顶滑稽的奶油蛋糕。小宇的睫毛动了动，围巾上的冰碴正随着体温慢慢融化。

    三天后的清晨，苏婷抱着康复的小宇走进物业办公室。墙上一面新挂的锦旗泛着金边，老张缠着纱布的手正在给绿萝浇水。阳光穿过窗棂，将"雪夜守护"四个字映得熠熠生辉。窗外积雪未消，屋檐下的冰棱却开始滴水，叮咚作响宛如春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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